政治上神人,軍事上更神

由 歷史其實挺有趣 發佈於 歷史

'25-06-27

本文參考歷史資料結合個人觀點進行撰寫,文末已標註相關文獻來源。


(志在四方 耶律阿保機)

契丹的耶律阿保機,從出道以來,幾乎是從無敗績,契丹周邊的部落啊,一些遊牧民族啊,都被阿保機打的是服服帖帖的,中原地區的軍閥,也很少有能和他硬碰硬的,就比如當時幽州地區的劉仁恭劉守光父子,更是經常被阿保機攆着打。

要說阿保機唯一忌憚的,也就是河東地區的李克用了。

而且,李克用的勢力和阿保機的勢力接壤,李克用呢,要對付劉氏父子,阿保機呢,這個時候的契丹內部還不穩固,還處於發展期,他也無意於對外擴張,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李克用就認爲,阿保機可以成爲他在軍事上的盟友,於是,李克用不僅向阿保機發出了結盟的邀請,還親自率兵七萬,到雲州,也就是今天的山西大同和阿保機相會。

可以說,這是一次梟雄和梟雄之間的會面,兩位五代十國時期的風雲人物在雲州把酒言歡,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們還相互交換了身上穿的鎧甲和自己的坐騎,阿保機更是向李克用許下承諾,自己會竭盡全力幫助河東人對抗劉氏父子和朱溫。

就在今天的山西懷仁,還有紀念阿保機和李克用結爲兄弟的塑像。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阿保機沒有很好的履行他的承諾,幽州的劉氏父子,他倒是沒少幫着打,但是阿保機幫助李克用攻打劉仁恭的時候,時常趁機擄掠,把中原的糧草和百姓全都遷徙到了契丹境內,阿保機還和朱溫暗通款曲,等於是把李克用給背刺了。

公元907年,唐朝滅亡,朱溫建立後唐,這一般被視爲是五代十國的開端。

而同樣是在這一年,阿保機當選爲了契丹的大首領,即可汗位,成爲了契丹民族,契丹八部的最高統治者。

在任何一片大漠,在任何一片草原,在遊牧民族政權中殺出一條血路,成爲汗,這都是極爲不易的,對阿保機來說,也是很大的成就了。

他自己被塗的滿臉黑炭,整天提心吊膽的藏在帳篷裏怕被人發現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

但是,一個人在沒有錢的時候,他認爲擁有一百塊對他來說都是很遙遠,難以實現的事情,可是等到他真的擁有了這一百塊的時候,他會覺得這一百塊其實也就不過如此,因爲他知道,一百塊的前邊,還有一千塊,一萬塊。

此之謂:人苦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

(契丹壁畫)

成爲了契丹可汗的阿保機,他沒有把目光侷限於草原,在他之前,契丹也曾經強盛過,也有過很多的可汗,但是這些可汗只是帶領着族人過着四季遷徙,傍水而居的生活,這樣的日子,是一成不變的。

前邊的這些可汗們未必沒有雄心壯志,而是他們的信息來源相對閉塞,他們不瞭解中原文化,也無法接收到儒學漢學的信息,但是阿保機不一樣,南下的過程中,他擄掠了大量的漢民,招降了不少的中原文士和武將,在這個過程中,他就難免會受到影響。

他知道中原曾經有一個唐朝,唐朝有開放的心態,有博大的胸襟,國力強盛,經濟發達,還擁有各種精妙的制度,在那些中原文士的敘述中,唐朝的文化,社會,藝術無不令阿保機神往。

回望契丹人自身的歷史長河,在阿保機之前的漫長歲月裏,他們的生存現狀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是被風霜刻滿的顛沛旅途。

從有史(最早)記載的北齊年間,一直到五代十國初期,他們是天地爲伴,逐水草而亡命,遼闊的蒙古高原並非溫柔鄉,而是殘酷的角鬥場。

世世代代,祖祖輩輩,他們的生活核心是遊牧,一場暴風雪就可以在一夜之間讓無數的牛羊凍斃,一次乾旱就可以讓豐美的草場逐漸化爲焦土。

部落的子民們,重複着在絕望中尋找下一片可以居住土地的循環,伴隨着老弱病殘在風雪中掉隊,消亡。

穹廬是唯一的家,卻隨時需要拔營而起,躲避天災或強敵,他們是流浪者。

您看,生存對他們來說是窘迫的,艱難的。

再有就是制度性的問題。

契丹人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並不團結,部落時分時合,各自爲戰,有一些強大的可汗或許可以憑藉他個人的能力短暫的凝聚起部落的力量,但最終都會不可避免的走向分崩離析。

部落之間相互鬥爭,搶牧場,搶水源,乃至於復仇舊怨,衝突不斷,兄弟鬩牆,部落火併的慘劇反覆上演,內部的裂痕,讓任何統一的“興旺”都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

契丹人,他們就像是草原上疾馳的馬羣,聲勢浩大卻方向難定,他們就像是暴風雨中搖曳的篝火,光芒耀眼卻隨時可能被澆滅。

那麼,當阿保機面對咄咄逼人的部落貴族和可汗選舉制度,回望族人的過去的時候,他肯定想要建立一個與衆不同的,全新的政權。

(阿保機 塑像)

契丹分爲八部,阿保機名義上是可汗,統轄八部,但是這八部各自都有酋長,有分管領導,部落還有很多世襲貴族,他們都有能力和阿保機抗衡,並且時常不聽從阿保機的指揮,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這契丹的可汗,也就是阿保機擔任的這個職務,剛纔我們說,不是世襲的,而是部落酋長和貴族們定期開會選出來的,說白了想讓你阿保機幹,你能接着幹,不想讓你阿保機幹,隨時把你擼下來。

所以,無論是改變契丹的走向,引領族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還是穩固自己的權力,阿保機都必須積極的進行建國稱帝的準備,他要把契丹從部落聯盟變成一個帝國。

爲了實現這個目標,阿保機做了四手操作,第一,是積極的擴張地盤,以純粹的武力迫使周邊政權臣服,同時不斷對遼東,代北,河東,以及幽州地區用兵,目的是爲了劫掠中原的各種資源,包括物質資源和人才人口資源。

第二,是對契丹進行制度化的改革,因爲地盤大了之後,人就變多了,人口膨脹,牛羊成羣,財富累積,你必須得拿出一個管理辦法來。

阿保機的辦法是,他把契丹固有的部落,和他通過戰爭,招撫,遷徙等各種方式獲得的新人口全部放到一起,然後再全部隨機打散,把原本的契丹八部,增加到了十二個部。

這就相當於是空降的領導,到了公司之後,把部門重新劃分,把人事也重新調整了,來了一次大洗牌。

第三,是在後梁建立之後,向朱溫遣派使者,請求朱溫的冊封,追求政治上的庇佑和合法性。

這第三手操作,也就是李克用記恨契丹人的原因,因爲當年阿保機和李克用說的好好的,說要共同對抗朱溫,結果阿保機爲了個人發展,他寒盟背信,他反而在名義跟着朱溫混了,他不打朱溫了。

這第四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手操作,那就是阿保機建立了一支實力強勁,人數衆多的衛隊,直接由自己指揮。

(兵權在握)

您知道,很多歷史愛好者,喜歡研究制度,喜歡研究士族,喜歡研究家族,認爲時代的變化,成功,失敗,個人的遭遇,會和這些意識形態上的東西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認爲這些東西纔是起到決定作用的。

這種看法,不一定錯,但是在這種看法之前,一定是要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兵權。

當時的契丹,生產力是低下的,制度是粗糙的,在這樣的條件下,阿保機明白,說一千道一萬,只有暴力纔是維護秩序最高效的手段,作爲契丹的可汗,他只有手裏有兵權,有效忠於他的軍隊,他才能繼續走下去。

兵權,是他阿保機政權的“氧氣”,沒有兵權,自己接下來所要設計的法律,稅收,各種意識形態都會“窒息”。

您看,這有了兵權之後,腰板就硬了,以前契丹的可汗,是三年選一次,但是阿保機一干就是九年時間,期間他的勢力,威望無限提高,離開國稱帝,真的就只有一步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危機出現了。

阿保機要改革,要漢化,他要像中原的皇帝那樣,實現可汗這個身份的終身制和世襲制,要一代一代的傳給自己的子孫,你這麼一整,必然就會遭到守舊派的反對,別說守舊派了,就是阿保機身邊的這些哥兄弟們,對汗位都多有覬覦,一直想要奪權。

阿保機做可汗的時候,最有能力和阿保機一較高下的,是阿保機的叔父耶律轄底,這人輩分比較高,人也很有威望,唯一的短板就是歲數大了,精力不濟,個人能力也不行,所以他退居幕後,拉攏到了阿保機的幾個弟弟,這幫人組成了一個“反抗阿保機聯盟”,一天到晚沒事就尋思怎麼能把阿保機給鬥倒。

金鏑藏於馬鞍,密語遞於星夜,正如汗庭欲鼎革,而舊俗如磐。

在成就巨大的功名前,所有要彪炳史冊的人都需要面對類似於這樣的危機,在困惑和不解中前進,在殺伐和征戰中磨礪,在這個過程中,會失去親人,朋友,愛人,失去你在乎的,珍視的很多東西,被質疑,被千夫所指,但是沒辦法,因爲,這就是帝王的代價...

被畏懼遠比被愛戴安全得多,耶律阿保機,早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參考資料:

《舊五代史·卷三十五》

《新五代史·卷七十二》

《遼史·卷三四·兵衛志上》

王善軍,李源.從開國功臣羣體看耶律阿保機建國策略.歷史研究,2024

於子龍,耿濤.耶律阿保機“文教”政策得失芻議.宋史研究論叢,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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