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大幅增長的背後仍有挑戰，除了國補資金階段性斷檔等短期因素，消費復甦的四大限制仍然存在。提振消費需短期和中長期政策措施共同發力
文| 沈建光 姜傳鉞
5月公佈的社零總額同比大超預期，引發了市場對於消費前景的熱議。在筆者看來，消費大幅增長的背後仍有挑戰，除了國補資金階段性斷檔等短期因素，消費復甦的四大限制仍然存在，5月如此高的零售增速恐難持續。接下來，進一步提振消費還需短期刺激、長期改革措施共同發力。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5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6.4%，比4月大幅加快1.3個百分點，創2024年以來新高。按經營地分，城鎮、鄉村零售同比升至6.5%、5.4%，前者漲幅更大。按消費類型分，商品零售同比增長6.5%，自2023年12月以來首次突破6%，餐飲收入同比增長5.9%。按企業規模分，限額以上單位零售同比達到8.0%，（筆者估算）限額以下單位零售同比也回升至5.1%。5月消費表現強勁的背後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以舊換新政策持續顯效。5月，與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密切相關的限額以上單位家用電器和音像器材類、通訊器材類、文化辦公用品類、傢俱類零售同比分別增長53.0%、33.0%、30.5%、25.6%，合計拉動社零增長1.9個百分點，比上月提高0.5個百分點。二是“618”網購促銷提前。今年“618”平臺促銷活動自5月13日啓動，比去年提前一週左右，再疊加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帶動網上零售增速加快。據筆者估算，5月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8.0%，是去年11月以來最快增速。1月-5月，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佔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重達24.5%。三是假期消費支撐服務零售。今年5月休息日爲12天，比去年5月多兩天（“五一”法定假期多一天以及端午節有一天落在5月）。受此帶動，5月餐飲收入同比增長5.9%，爲2024年4月以來新高。1月-5月，服務零售額同比增長5.2%，連續兩個月回升。其中，旅遊諮詢租賃服務類、交通出行服務類、文體休閒服務類零售額均保持兩位數增長。考慮到短期拉動因素消退以及中長期限制因素仍在，5月如此高的零售增速恐怕難以持續。短期看，6月消費增速大概率出現回落。一方面，部分地區國補資金階段性斷檔。據媒體報道，6月以來多地的國家補貼政策出現暫停或調整，包括重慶、江蘇、廣東、吉林、遼寧、山東等多個省份。考慮到以舊換新政策是今年以來零售增長的重要支撐，國補資金斷檔或導致消費增長動能階段性放緩。另一方面，網購促銷提前往往引發下個月消費增速回落。以2024年爲例，由於“618”“雙11”平臺促銷較上年提前，5月（3.7%）、10月（4.8%）零售增速均明顯抬升；但隨着促銷提前影響消退，6月（2.0%）、11月（3.0%）零售增速顯著回落。今年的零售增速很可能呈現相同特徵。中長期看，消費復甦四大限制仍然存在。一是就業收入承壓。當前結構性失業問題依然突出。5月城鎮調查失業率爲5.0%，但截至4月不包含在校生的16歲-24歲、25歲-29歲勞動力失業率仍達15.8%、7.1%。今年一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長5.5%，高於去年全年的5.3%，但低於去年四季度的5.6%，較疫情前接近9%的增速仍有較大差距。二是居民財富縮水。4月以來，房地產市場再度轉弱。5月，地產銷售“量價齊跌”——新房銷售面積當月同比降幅爲3.3%（高頻數據顯示二手房成交增速明顯放緩），70大中城市新建、二手住宅價格環比降幅雙雙擴大（一線城市二手住宅價格環比降幅擴大至-0.7%）。考慮到房地產在中國居民資產中的佔比較高，房價下行會通過負向財富效應，直接阻礙居民消費。三是消費信心不振。4月國家統計局消費者信心指數爲87.8，已經連續25個月低於90。其中，就業分項指數只有72.5，處於歷史最低水平附近。同時，1月-5月，居民新增貸款創2009年以來新低、而新增貸款是歷史同期第二高，反映居民部門加槓桿意願仍弱。四是物價持續低迷。截至一季度，GDP平減指數負增長持續時間創有統計以來新高。截至5月，CPI同比已經連續四個月負增長，PPI同比更是連續32個月負增長。內需不足引致的供需失衡背景下，物價下行壓力持續較大，這又會導致消費者延續購買或企業降價銷售，從而引發價格的負向反饋。面對外部環境不確定性，擴內需、促消費的重要性愈發凸顯。在筆者看來，提振消費需短期和中長期政策措施共同發力：短期刺激措施方面，一是儘快完成“國補”資金接續，進一步加大以舊換新的財政補貼力度。近日國家有關部門也表示，剩餘國補資金將有序下達。在此基礎上，加強對服務消費的支持力度。服務消費透支效應更小，也有助於吸納更多就業。二是建議中央財政每年撥出1000億元用於新生嬰兒補貼，即每年每個新生兒可以獲得1萬元人民幣。三是通過發行特別國債等方式，打通存量土地和商品房收儲堵點，進一步降低購房成本，扭轉樓市對消費的負向財富效應。6月13日的國常會也強調“更大力度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四是放鬆對於高消費行爲（例如自費餐飲消費）的管制，營造更寬鬆的消費環境。長期改革舉措方面，一是改革收入分配製度，通過降低中低收入人羣稅率和完善轉移支付機制等，增加低收入羣體收入水平，擴大中等收入羣體規模，破解“居民收入分配低、儲蓄高”對消費增長的制約。二是統籌推進社保體系改革、國資國企改革和實施應對人口老齡化戰略等，提高國有資金劃撥個人社保基金的比例，提升城鄉居民社會保障水平，緩解居民消費的後顧之憂。三是加快推進戶籍制度改革，以此帶動縮小農村居民與城鎮職工、公務人員在醫療、教育、養老、住房等公共服務的差距。同時，加快推進農村土地流轉制度改革，提高農村居民的財產性收入，更好釋放城鄉融合發展的消費促進作用。作者沈建光爲京東集團首席經濟學家、姜傳鉞爲京東集團高級研究員；編輯：王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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